来源: 四川农村日报
一面是土地稀缺,一面却是土地荒芜,农业经营方式和土地管理制度亟待变革。
2013年,四川省关于土地产权及相关配套改革的文件频频发出——
2月25日四川省委发布 “一号文件”,确定改革农村集体产权,加快土地确权,以及当年农民人均纯收入增长15%的工作目标;
9月,四川省委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开展 “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改革试点”,确立了兴文、苍溪、温江等 15个试点县(市、区);
12月,省农业厅发布 《四川省农村土地流转收益保证贷款试点工作方案》,率先在成都、德阳、绵阳等 8个 市 9个 县(市、区)开展农村土地流转收益保证贷款试点。
我省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一步步挺入深水区。
引子:边城变迁
上世纪90年代中期,周薪还是一名乡镇医生,每次下村看病都得在泥巴路里跌几个跟头。攀枝花西区的格里坪镇是水田彝族聚居区,这里山区闭塞、道路阻隔,经济社会发展长期落后。
“一亩地辛辛苦苦耕作一年,光景好的话,能有四五百元的净收入;要是逢个天旱地旱,就可能颗粒不收。”村民胡继容说道。
转变源于工业园区建设。
近年来,格里坪镇加强新型工业园区、现代物流园区、生态农业园区三区建设发展。园区征用了苦荞、烂坝、经堂三个村的土地;村民从此转为城市户籍,享受了养老、医疗保险。“通过就近打工和门面租金收入等,不少村民一个月可以轻松拿到七八千元。不仅腰包鼓了,精神面貌也都变好了。”
在“统征统转”的政策下,村民通过土地出让取得了财产性收入,一举摘掉贫困落后的帽子,已经是格里坪镇党委书记的周薪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。但是,当土地制度改革要进一步向深水区迈进时,尝到甜头的周薪却有些犹豫。一方面,18亿亩耕地红线不能碰;此外,确权颁证后,农村的经营方式会否更分散,需要规模化建设时还能否再把土地聚拢来?
探索:确权颁证开局
2013年11月,内江市农村产权交易中心正式挂牌成立了。
这一全省二级城市率先成立的农村产权交易中心,标志着内江农村产权制度改革进入了一个新阶段。以此为带动,短短一年间,威远县的无花果特色产业基地从6000亩猛增到1.2万亩,当地农民人均年增收近千元。
村民反映,以前没有确权颁证,但土地、山林、宅基地,都是有“本本”的,也没有政策障碍,可最终还是“转”不起来。关键还是配套机制没有运转起来,权属不清、地界不清,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概念也不清。如今,GPS代替了作为地界标志的河沟、树木;土地产权都在数据库中有存档;实时的承包权在谁手上一目了然。
在此基础上,农民通过农村产权交易中心,将土地流转给企业,后者对土地进行整理和配套基础设施建设,开展农业经营,五年期满后,企业将土地连同农作物无偿移交给农民,在此过程中,农民可为基地代收代管,打工赚钱。为解决前期投入过大的问题,前三年,政府分别按照100%、80%和60%的比例给予公司租金补贴。
截至2013年9月底,除了已经完成的成都市以外,农村承包土地经营权确权颁证的工作已经覆盖了全省其他20个市州;已开展土地确权登记试点的有 89个县(市、区),共涉及290.5万农户和二轮承包耕地820.6万亩;已基本完成确权登记工作的有18.2万农户,登记面积为96.5万亩。2014年我省将全面推开农村承包土地经营权确权工作,新启动60个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省级试点县,力争2016年基本完成全省确权登记工作,而农村产权交易市场也在加速建立之中。
有了政策渠道的畅通,我省流转土地量大幅增长,并且结构和效益都日益优化:在崇州,农耕地日益集中在持证上岗的农业职业经理人手中,增加了机械化、专业化、集约化程度,农地不再在留守老人手上撂荒;在蒲江,由联想集团控股的佳沃公司,提高科技研发投入,建立了“四川省猕猴桃工程技术研究中心”,走上高端农产品(8.44, 0.31, 3.81%)发展道路;在内江,尚腾新村全村的山平塘、集体建设用地、商铺、闲置房屋,以及道路、广场等全部集体资产和建设用地,都被作价入股,变成近1.5万股集体股份……2013年,我省农民人均纯收入达7895元,其中财产性收入202元,增长21.4%,农民转让承包土地经营权的收入有了较大增加。
在农村土地改革即将完成确权颁证第一步的基础上,省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主任委员李清禾指出,2014年我省将在部分地区开展农村土地流转收益抵押贷款试点工作。在不改变土地农业用途、不附带各种政策补贴的前提下,土地承包权的所有者可以本着自愿的原则,以土地承包经营权作抵押,向金融机构提出贷款申请。
作为确权颁证的延伸,该举措将成为破解农业产业前期投入大、周期长的一个重要金融措施。“此举完成后,农民增收空间将不可限量。”正在进行确权颁证试点的米易县农林牧局副局长付世才说。
制约:带着镣铐增收
“我们西区发展不靠土地财政。”说这句话时,周薪颇有几分硬气和豪气:“但是建新村也好,搞产业也好,都离不开土地。”周薪忧虑的首先是基本农田是否保得住。
山区本就缺少耕地,以庄上村为例,条件较好的耕地只有902亩。2013年该村引进了丽新园艺,一下子就租用了400亩农用地,虽然花卉属于农业产业,但由于改变了原有土地用途,按照“增减挂钩”的原则,该镇只有在大麦地、竹林坡两村的荒山野坡上开垦、恢复耕地400亩,并且建以配套的渠系灌溉设施。虽然数量上补齐了耕地面积,但路远山高、耕作条件不如在平坝子里,必定影响质量。所谓的“增减挂钩”,大多存在这个问题。
周薪的忧虑正是改革游向“深水区”的标志。
在难以获得土地增量的情况下,如何通过农村土地的确权颁证,盘活土地存量,以及采取怎样的经营方式使得分散了的土地产权效益最大化?
对此,四川省社科院副院长郭晓鸣认为,四川农民经营性收入和劳务收入增长放缓、空间有限,潜力最大的就是财产性收入,而目前,财产性收入在农民人均收入中所占的比重很低。据相关资料显示,我省农民人均纯收入中,2012年财产性收入仅占2.38%,全国在3%左右,而美国等发达国家在50%以上。
因此,通过改革提高农民财产性收入是不容置疑的,关键是通过哪种途径来达到目标。
郭晓鸣表示,财产性收入是两种性质,一是租赁性收入,这是土地流转出去获得的收入,不发生财产的所有权转移;另外一种有权利处置,从增加农民的收入来说,这不是主要的方向。比如,有一部分农民要离开农村了,他可以变卖他的财产,作为他进入城市的资本,但是他就不是农民了。
格里坪镇借助工业园区建设,转为城市户籍的三个村村民就属于第二种财产收益;但从国家粮食安全、农业战略发展来看,需要的是对第一种财产收入进行更为精密化的设计。首先,要让土地在量化之后,成为明码标价的资产;农民可以像商品一样将它自由转租、承包、抵押;其次,要有类似商场、超市、流通商等中间商,将土地涉及的权证流动起来,从而盘活土地资源、提高土地利用效率,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。
精彩观点
李清禾:虽然中央鼓励各地探索创新,先行先试,但我们必须按照中央的统一部署,规范有序地推进相关工作,正如裁判枪响,才能比赛一样。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消极被动接受,相反,我们必须积极作为,做好熟悉法规、摸排情况、总结经验等基础性工作,才能第一时间吃透精神,正确执行中央的决策部署。
周薪:市场更加自由的时候,能够统一民心,将是对市场监督的有力补充。为此,经常跟百姓接触的乡镇村一级的基层干部,为百姓办事的心一定要纯,这样才能赢得老百姓对政府的信任。政治上民心拢得来,市场上权利才能散得开。